●喜新厌旧
●反复无常
●爱之深,虐之切
子不类父该是猪猪陛下最早说的,政哥穿越拿来用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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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说世上什么速度最快,不是帝国第一剑客的剑,而是流言。
皇帝朝堂发怒,呵斥公子扶苏优柔寡断,子不类父!乃至下朝,有心人已经品味出皇帝废长立幼的态度。
扶苏回到府中,亦是惊惧交加,坐立不安。回忆起父皇今晨在朝堂上的表情和话语,只觉冷汗涔涔,恍如死期至。
饭后,扶苏思来想去,还是召见了府中门客。门客听扶苏转述后,面色严峻。
“帝国如今正是百废待兴之际,殿下这般怀柔手段才是应景之道。”
“你不必同我废话,我自知晓帝国如今处境,然父皇对我不喜,今日更是当朝斥责,岂非不满已久才会如此爆发。”
“陛下不过气极而言,待陛下气消,乃知公子良益。”
“恐怕我已等不到父皇气消,就要毙命在各位弟弟的手中。”
“如此,公子不如托陛下身边之人美言几句?”
“如今父皇最重李斯与赵高,我与这二人关系不善,他们不在父皇耳边煽风点火已是万幸。蒙恬不在朝中,我却是不知该找谁为我讲说了。”
“即便蒙将军在,亦非最佳人选。蒙将军手握重兵,殿下您同他来往过于密切,反倒遭受陛下猜忌。不知殿下对卫尉军官长了解多少?”
“你是说,那位盖先生?”
“正是。”
“他入宫时,我不过稚儿,对他无甚了解。只知他过去曾是父皇的首席剑术教师,后来官拜卫尉长官,负责咸阳宫内外安全。”
“那殿下可知,盖聂大人除了帝国第一剑客的名头外,还是鬼谷派出身,纵横二人之中的合纵者。”
“这……”
秦国合并六国之后,朝堂风起云涌龙虎会,各路英雄豪杰施展手腕,妄图入得皇帝之眼,从此飞黄腾达一跃而上。盖聂为人低调,在一众朝臣中并不起眼。更何况,盖聂虽然统领禁宫卫尉,品阶却不高,如何能与李斯、赵高之流相比。
门客看穿扶苏的疑问,说道:“皇帝陛下宏图大业,一统七国,然则此十年来,各国抵死相抗,暗中多派杀手竞相行刺,是以,保护陛下的安全成为咸阳城重中之重。而早年陛下被吕不韦和太后、嫪毐相挟,如惊弓之鸟,朝不保夕,生恨遭贴身宫人毒手。是以即便内朝危机尽除,陛下之疑仍不除,寝宫内灯火彻夜不息,以备不需。而那个为陛下掌灯的人,正是盖聂。”
“可以我之见,父皇和盖聂先生并不亲切。”
“公子此言差矣,在朝朝容,公子可见过陛下对任何臣子展现过多喜爱?只将一身安全交付他人,可见陛下对盖先生之信任。”
“但,我与盖先生相交泛泛,如何能说动他为我说情?”
“公子不必忧心,只需对盖先生展现自我便是了。”
扶苏眉目紧皱,对门客的话疑虑重重。
是日,公子扶苏暗访卫尉军官长盖聂的密报呈在了嬴政的案桌上。
盖聂行至章台宫前,值守的宫卫纷纷朝他行礼,甲胄碰撞间发出铿锵之音。
穿过黑衣宫卫,远远便能听到殿内杯盏碎裂以及隐约的呵斥声,无不提醒他宫殿主人紧绷的情绪。一名双手奉茶的宫女浑身颤抖地候在殿外,不敢进门,生怕进去之后等待自己的便会是夺命之令。
盖聂踏过阶梯,走上前去。宫女见他,仿佛救命恩主,眼里满是泪花。
盖聂心中叹息,单手接受奉盘,“我来吧,你下去。”
宫女连忙叩礼,迈着碎步逃命也。
盖聂推开门,殿主人清晰的声音传来。
“寡人不是说过,无事不得进扰!”
一节竹简砸过来,滚到来人的脚边。
盖聂托着茶,捡起竹简。
“陛下何以发怒?”
换下一身朝服的嬴政伏案于前,听到来者的声音,微微迷了眼,神情却柔和下来。
“卿来了。”
盖聂将奉盘搁置在嬴政手边,又将竹简放回原位。嬴政揭开杯盖,杯中茶早在宫女的等候中凉却。
“何人煮茶,竟以此敷衍于寡人。”
盖聂心知他有意寻人泄火,若放任,那奉茶的宫女想必难逃一死。
“陛下,非也。”
“哦,卿有何高见?”
“陛下心火旺盛,若再饮热茶,必如火上浇油,烧灼肝肺,有伤圣体。”
“卿之巧舌,多年亦不减啊。”
“陛下谬赞。”
嬴政虽未说什么,最后还是饮下了那杯凉透的苦茶。
“卿此番前来,是为扶苏做一回说客?”
“臣不敢。”
“哦?”
“臣与扶苏公子一番比剑,见公子下盘不稳,手腕柔弱,气息不歹,公子他日若想成为如陛下这般剑术大家,该早日寻得名师,作下苦功。只是公子年幼历经大病,从来体弱,若要勉强为之,只怕最后事与愿违。”
“那,卿可愿为扶苏师?”
“拜谢陛下隆恩,臣孤陋寡闻,莫敢为公子师。”
“不做便不做,跪下作甚,难道还怕寡人罚你不成。”
“臣……”
话未讲,门外传来宫侍的声音。
“陛下,中车府令求见。”
盖聂收敛眸光,“中车府令求见,必有要事相商,臣告退。”
嬴政霎时沉默,盖聂已经起身离去,黑色衣摆在他转身时扫开,走动间,柔软的衣裾布料仿佛海浪拂动。
殿门打开,赵高躬身而入,与盖聂擦肩而过。
二人一入一离的景象,竟让嬴政心中微微一刺。
在这个夜里,他忽然做了一个梦,梦到年轻的自己坐在窗边,似在等候。天上月明,一身白衣的盖聂从天而降,斩碎一片月色。他将人引进门,盖聂却握剑不入,摇头不语。他暗想是盖聂不喜赏赐,旋即进入寝宫内,将剑架上的随身佩剑取下,想要赠予盖聂。再出门去,白衣盖聂却变成了一身黑衣官服的盖聂,他的卫尉长官。
王上,臣要走了。
卿,要去何处?
去履行一个承诺。
卿何时回?
不知。
一定要去?
是。
即便寡人不允许?
是。
黑衣的卫尉长官转身离开,月光下,徒留被拉长的影子。
卿为何不愿留在寡人身边!
小先生,阿聂,盖聂!
他拔剑挥砍,促然惊醒。
乍闻动静的守夜宫卫慌张闯入殿内,却只敢跪在门边,叩首问安。
嬴政心惊不已,脱口而出:“盖聂呢?”
宫卫一脸惊诧,却还是老老实实回道:“今夜并非大人值守,大人该是在府上休息。”
“传他即刻入宫。”
“诺!”
盖聂深夜被传召,以为嬴政再度遇刺,未来得按礼仪换上重服,只着一袭素色深衣便匆匆前往。行至寝宫前殿,发现殿内一片黑暗,灯火尽灭,然守夜宫卫神态正常,衣甲无损,不似与刺客交手之相。
盖聂心中狐疑,进入殿内。以他夜视目力,却能看到嬴政安然无恙地坐在床上。
这是什么情况。
“阿聂。”
盖聂心中一震,下意识回到:“王上。”
“再为寡人掌一次灯吧。”
“诺。”
盖聂一一将殿内烛火点燃,嬴政看着烛火摇曳下盖聂的身影,竟有些恍惚,恍如昨日。
“陛下歇息吧,臣今日为陛下守夜。”
嬴政阖目躺下,心中七分是安然,三分是不忿。
从前,你可是夜夜守在寡人身边的。
如今,寡人不传唤你,你是见也不愿多见寡人了?
好你个盖聂!
从噩梦中惊醒的嬴政,虽然心有不满,到底还是顺利入睡了。
几日后,皇帝在满朝文武,众目睽睽之下赐予公子扶苏一柄长平剑,又为他寻来著名剑客为师,以示恩宠。
废长立幼的流言不攻自破。
公子扶苏感念卫尉军官长美言之恩,再度登门拜访。然,盖聂闭门不见。
两年后,盖聂辞官离秦。
终此一生未曾再踏入咸阳宫一步。